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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节:占壳终章(下)(2 / 2)


工友把我扶了起来:“你怎么了了这是?是不是担心不发工资了?”

我站了起来,急忙点了点头说:“张会计掉进氨水池,这工资怎么办?我还等给儿子看病呢?”

工友叹了口气:“小张虽然被送进医院,但是耳朵,眼睛,鼻子,嘴巴之中都进了氨水,内部完全“烧”伤,已经目不能视,耳不能听,嘴巴也不能吃饭,,双手与双腿严重烧伤,基本上成了一个废人,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,那笔工资款也没有找到,以他目前这个样子,估计也很难找到,有人猜测那些钱可能也掉进了氨水池,但是打捞后,并没有。”

虽然我知道小张受这么重的伤,肯定活不了,但我还是期待着小张不要活过来。

很快又传来了消息,小张死了,死的时候,全身因为“烧”伤,不能穿衣服,光溜溜的就像一根萝卜。

我不敢相像,他在死时受到了什么苦难,一定是每呼吸一下,就极其痛苦。

小张死后,车间主任说,工资会补发给大家的,让大家安心上班,于是我又领了一份工资。

关于小张为什么去氨水车间,失足调入了水中还在持续调查。

我知道这样一直查下去,纸肯定包不住火。便慢慢的放风说小张欠了赌债,拿工资还钱,最后钱没了,没办法面对工友,于是就跳入氨水中自杀。

没想到,我这个谣言,竟然成真,大伙都认为是小张欠钱自杀。

不过,小张已经死了,也不再追究这件事,但每次工友们说起小张的事,都很不屑一顾。

这件事就这样完美的过去了,因为那些钱,我儿子也吃得起特效药,慢慢的好了。

我老婆知道我儿子吃了特效药后,也很怀疑地问我,怎么会突然有了钱,我说这钱是我捡的。

因为这钱用在了我儿子身上,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。

但不久之后,我每次做恶梦,都梦见小张来我。

他已经被氨水“烧”的面目全非,很痛苦地爬向我,就像一只去了壳的蜗牛一样,每爬一步,地面上都是因为氨水“烧”身体后,渗出的体液。

他一边伸出手,一边用很沙哑的声音说:“我真的很痛苦,我真的很痛苦,福哥,你为什么推我啊?”

每次做这种梦,我都会惊醒,以至我不断失眠,我每天都在经受着良心的折磨,直到一年之后,我不在做这个梦,也渐渐的忘了这件事。

儿子治好了,慢慢长大,从爬到走,从幼儿园到小学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直到儿子上三年级时,有一天他哭着放学,说了一句话,彻底打破了我们家庭的平静。

我看他哭,就问:“乖儿子,你怎么了?”

儿子说:“我被同学们打了,他们说我是野孩子。”

当我听到这里,也非常生气,这些孩子太没教养了,怎么能说我儿子是野孩子呢?

“他们说,我不是你儿子。”儿子继续说:“因为我一点都不像你。”

这时妻子走了过来,拉起儿子说:“你别听他们胡说,明天我去告诉你们老师,管管他们。”

“你们打小报告,以后他们会更看不起我,也更不愿意与我玩。”儿子哭的更伤心。

童言无忌,我不由仔细看了看儿子,发现他确实不像我,我想努力找出来一处,他像我,但是我也找不出来。

但我突然感觉他的相貌有些像一个人,这个人在脑海中存在,我却一时忘记是谁。

我不禁问老婆:“他是我儿子吗?”

老婆当时就愣住了:“你不信我?”

“不是,我只是问问。”我说。

“问问也不行。”老婆当时气坏了:“吴福,我嫁给你的时候,可是处女,一年后有咱们儿子,你竟然怀疑我?这事,咱必须说清楚,你马上带你儿子去检查。”

我当时感觉自己有些冲动,我确实不该怪她,我老婆与我确实都挺洁身自好的,儿子一定没问题。

不过,这件事,终究在我们家庭中留下了一个阴影。

儿子又上初中,高中,一直到毕业,这时已经九几年,他每次来化肥厂时,都会有人看到他说:“咦,这不是小张吗?”

甚至有的与我一样大的工友,开玩笑地叫起我儿子叫小张,还开玩笑地说,小张,你当年欠我们的钱还没还呢,就这样的走了,你是潇洒了,但我们的工资却晚了半个月,过了一段吃上顿,没下顿的日子。

没错,我也终于发现,我儿子向谁了,就是小张,我越看他,越像小张,二十年前的一幕当时又像涨潮一般浮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