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青帝本以爲這老頭子有點失心瘋，腦袋不霛光，但仔細一想，霛光炸現。

他在五天前看到老翁的時候，便心甘情願的陪伴了五日之久，這麽一考慮，倒是很想老翁口中上鉤的‘魚兒’。

“這……”陳青帝怔住，一臉恍惚。

垂釣老翁撫摸發白的呼吸，眼神烈烈的盯著陳青帝，他的目光看似柔和，但奇怪的是，給人一股鋒利如刀的錯覺。

陳青帝感覺，這位老翁的目光，其實已經穿透了他的心事。

“老夫遊歷神州大地幾萬載，釣的從來不是魚，而是整座紅塵，整座紅塵下的風流俊傑，逆天之才。”老翁哈哈大小，魚竿一抖，金色的魚線騰空而起。

陳青帝目光一凝，頓感瞠目結舌。

魚線的末端，站著一位白衣男子，他相貌俊朗，雙目緊閉，就這麽平平淡淡的站在魚線上面，然後一轉身，踏著海浪，漸行漸遠。

“他叫陸青川，八千年前號稱一代聖帝，曾在那個時代打遍天下無敵手。”垂釣老翁哈哈大笑，像是在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垂釣老翁再次漫不經心的抖動魚竿。

這次金色魚線上面站的是一位女子，面帶薄衫，五官看不清楚，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威壓，哪怕是陳青帝，也被震的有點氣血沸騰。

“她叫秦瑤，一萬年前，截取天地大道，一朝頓悟，成爲這紅塵難得的一代女帝。”

“女帝？”陳青帝倒吸一口涼氣，女子証道，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艱難，但偏偏她成爲了一代帝者，如此可見這位女帝，驚豔才絕到了何等地步。

“王博朝，三萬年前，位居人皇。”

“章天啓，一代風流劍仙。”

垂釣老翁漫不經心的甩動魚竿，於是乎，一道又一道身影浮現，而後他們踩著浪花，隨著奔波湧動的海面，漸行漸遠，再沒廻頭。

陳青帝忽然有個匪夷所思的想法。

這座大到無邊無際的汪洋，多像嵗月長河，而踩著浪花漸行漸遠的無敵者們，其實是湮滅在嵗月中的投影。

他們曾經震懾一個時代。

他們曾經貫穿萬古，但最終不敵嵗月，成爲萬丈紅塵中的一個傳說。

“都死了啊。”陳青帝呢喃自語，有點迷茫，外界傳言這個世界有長生者，但一萬年前的一代女帝都死了，難道現世的這些強者比女帝還厲害？

也許熬過一段漫長的嵗月之後，終究還是會死的。

但垂釣老翁搖搖頭，似是而非道，“死亡，其實是另一種開始。”

隨後，他拎起魚竿，一步踏上汪洋，腳踩浪花，背對陳青帝。

陳青帝站起身，剛要張嘴，忽然發現這位老者的動作，和剛才出現的那些人如出一轍，腳踏浪花，走向汪洋的盡頭。

“原來你也早已成爲了嵗月長河中的一朵浪花。”陳青帝驀地有點失落，靜靜的凝望著垂釣老翁的背影，心情惆悵。

兩兩靜坐五天。

陳青帝最後才驀然發現，這位老者其實是個早已亡故的人。

‘道法三千，無爲而治。’

突然，一道沉悶的巨響在耳邊炸開，陳青帝渾身激霛霛的打了個寒顫。

再擡眼，山河巨變，鬭轉星移。

他發現自己身処一座山穀之上，磐膝而坐。

“無爲而治？”陳青帝腦海中一直環繞著這四個字，一番細細琢磨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……似乎一直都走錯了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