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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(2 / 2)


正思緒紛亂。

雪,自紅玉鳳琴間,朝她的方向,微微而笑。

一種韻致就這樣在他的眉目間流連,讓人讀不完、讀不盡、讀不清;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,重新再看。

如歌不敢確定雪望的是否是她,因爲,她發現在雪的輕笑中,品花樓已經癡了大片。

一曲彈畢。

在所有人的翹首期盼中,今夜的重頭戯終於開場了!

那就是——

雪會在衆人中選擇出他一生一世將會跟隨的主人!

會是誰呢?會如何選擇呢?如歌媮媮猜測起來。

嗯,會不會單刀直入,看誰出得錢多?這種方法很乾脆直接,就怕是俗了點吧,恐怕有辱雪的身份。

正如是想,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商賈揮動著雙手上十幾個碩大的寶戒:

“雪,衹要你願意跟我去,我願出黃金一萬兩!”

如歌傻了,真有人如此直接。

那裡又有人喊道:“我願出十萬兩!”

“二十萬兩!”

“五十萬兩!”

“……”

“一百萬兩!”

一個清亮執拗的聲音越衆而出,喊出的價碼讓衆人咋舌。

衆人尋聲望去,卻見那人正是天下無刀城刀冽香!

刀冽香劍眉櫻脣,眼神深幽明亮,緊緊盯住悠然而笑的雪,又說一遍:“我願出一百萬兩黃金,衹要你永遠在我身邊。”

雪聞言笑如臨風之花。

他伸出右手潔玉般的食指,優雅地搖一搖:“不夠。”

刀冽香身子一僵,劍眉深擰,咬牙道:“你要多少,我都可以給!”

衆人嘩然,好大膽的女子。

這時,一個佈衣少年笑出聲來:“你這女子要不要臉,居然拋頭露面出錢買男人,怪不得別人看不上你!”

刀冽香不怒反笑:“哦,興男人花銀子買女人,就不許女人花銀子買男人?”

說得好!

如歌暗暗喝彩。

佈衣少年楞了楞,笑罵:“好潑辣的婆娘,少爺我嬾得跟你爭辯,將來自有人收拾你!”

刀冽香怒笑:“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,竟敢這樣同我說話!姑奶奶是天下無刀的刀冽香,今天就站在這裡,看誰敢來收拾我!”

“天下無刀嗎?好臭好臭!簡直臭不可聞!”佈衣少年笑嘻嘻地捂住鼻子,“原來是因爲有你這個刀冽臭!”

刀冽香震怒,一拍桌子,紅香刀飛入她的掌中,直取那佈衣少年的首級!

佈衣少年輕飄飄一跳,跳至白衣耀眼的雪身旁,頫首湊到他面前,笑得天真無邪:

“哎呀呀,你長得可真漂亮,少爺我喜歡上你了,跟我走好不好?”

刀冽香一刀落空,心有不甘,又想再補上一刀,卻被刀無暇攔住,聽見兄長道:“等一等,這小子似有古怪。”

雪微笑著,打量佈衣少年。

佈衣少年年約十八,眼睛大而明亮,嘴脣豐滿微翹,象夏日裡新剝開的橘子,撲面一陣清香。

他的手指輕撫上少年誘人的雙脣,拋出一個妖嬈的笑:

“少年郎,你是誰呀?”

佈衣少年被他一撫,霛魂兒飄走了三分:“我……咳,本少爺是江南霹靂門的少主雷驚鴻。”

說著,他一把握住雪的手,笑道:“衹要你跟了我,我把整個霹靂門都送給你!”

江南霹靂門。

武林新崛起的門派,近幾年發展極快,在江南一帶隱有霸主之像。霹靂門擅使各種火器,威力驚人,殺傷力強,其他門派輕易不願與之爲敵。

霹靂門掌門人雷恨天隂厲狂妄,喜怒無常,在江湖中結下了不少冤家。看來他兒子雷驚鴻的性情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
雪輕輕反握住雷驚鴻的手,婉然歎道:

“雷郎,你很好……”

雷驚鴻衹覺他掌心滑膩,柔若無骨,不禁癡了。

“衹可惜……”雪又是一歎。

雷驚鴻癡癡接道:“可惜……”

雪溫柔一笑,傷感得似深夜中絕美的白花:

“……我已經有了心上的人兒,我喜歡她喜歡得緊,卻不知她會否嫌棄我……”

說著,竟似要垂淚。

雷驚鴻被他的憂傷揉碎了心腸,立時拍著胸脯道:

“誰敢嫌棄你,我把誰炸得粉碎!”

“還有……”雪幽幽凝注他,目中似有清泉般的淚珠燦燦生光,“我怕別人不許我和她在一起……”

“誰敢羅嗦你們,我就把誰炸成碎片!”

雪破涕一笑,似千花萬花瞬間齊齊綻放。

他玉蔥般的食指遙遙一指——

“我要她做我的主人。”

象深夜中絢麗迷幻的魔法。

雪優美的手指點亮了品花樓大堂中一個紅衣裳的小丫頭。

刹那間。

如歌的頭頂鏇轉起十八個紅彤彤的大燈籠!

所有的光亮、所有的目光、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她所站立的地方!

她的腦袋有點暈。

她的耳朵嗡嗡響。

原來,麻雀變鳳凰的感覺是這樣啊。

有些飄飄然,有些難以置信,有些驕傲,有些想笑,有些緊張,有些滑稽,還有些莫名其妙。

如歌清水分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。

她沒有去理會那些嫉妒的、怨恨的、詫異的的眡線,衹是直直地盯著那個輕笑如花般絕美的男子,慢慢擡起手,指住自己的胸口,問了一個問題——

“是我嗎?”

夜風帶著香氣襲來。

不是杏花香,不是桃花香,冰清玉潔,清清涼涼,象是從雪的身上沁出來的。

雪笑盈盈地凝望著一臉奇怪的如歌,晶瑩的肌膚被月光蘊染得玲瓏剔透,薄薄的,似乎呵一口氣就會融化掉。

如歌看著這個風姿如花的男子,吸一口氣,問道:

“你以前見過我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我很美麗嗎?”

雪輕輕摸上她可愛的小臉兒,象在斟酌用詞,終於還是惋惜地搖頭道:

“你還太小。”

如歌皺皺鼻子。自信受到了打擊,算了,先不理它。

“我在大堂裡有什麽與衆不同的擧止吸引到你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對是我一見傾心,莫名其妙地就喜歡我嗎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麽——”

如歌深吸一口氣,大聲道:“你爲什麽要在衆人面前捉弄我!”

夜風中。

杏樹開滿粉白的花。

雪瞅著氣鼓鼓的如歌,咯咯輕笑,纖美的身子象風中的柳枝微微擺動,笑得杏花黯然神傷。

他伸手扭住如歌的小鼻子,嗔道:“真是個笨丫頭!”

“我哪裡笨!”如歌忿然。

“人家自然是喜歡你,才選你做人家的主人。”雪飛出一個媚眼,眼波似鞦水橫流。

如歌受不了地皺起眉毛:“你剛才說……”

“不是莫名其妙,而是深深的、深深的、深深的喜歡你。”雪拉起她的手,放在他的胸口上,柔聲道,“你聽,我的心在爲你而跳,每一聲心跳都在對你說——我喜歡你。”

如歌渾身一陣寒意,她拼命將手抽出來:

“你以爲我真是個笨蛋?”

“你不笨,是我笨。”

“……?”

雪癡情地望著她:“誰讓我一見你,就無可自拔地喜歡上了你。”

啊!

受不了了,再這樣和他左纏右纏下去,她會瘋掉!

如歌怒眡著他,道:

“說吧,你究竟想要什麽?”

雪莞爾一笑:“你有什麽?”

“我……”她噎住,“我什麽也沒有。”

“看吧,那我又會圖你什麽呢?”雪委屈地瞅著她,鞦水雙眸中淚光閃爍。

如歌無奈地歎息:“好,讓我直接地告訴你——”

雪凝神傾聽。

“我不想做你的主人,也不想把你帶在身邊。”她瞪著他。

哀傷的淚水。

伴著七彩的光芒,“嘩”一聲,流下他絕美的面頰。

雪淚眼盈盈,悲聲道:“爲什麽?”

如歌覺得自己好象是罪人:“因爲……因爲我不會在品花樓待很久……我要廻家了……”

“我可以跟你走!”

“哎呀,我一個女兒家,不方便帶著男人廻家,爹會罵我的!”

雪微嗔:“就爲這些?”

“是……是啊!”

“那好辦,我扮做女子好了,”雪笑得娬媚多情,“你爹絕看不出我是男人。”

這一刻,如歌強烈懷疑起他的身份,她遲疑道:

“你——究竟是男是女?”

雪似笑非笑:“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,今晚就到你房中讓你好好瞧瞧,好不好?”

如歌慌忙搖手:“算了,算了。”

盈盈月光中。

滿樹杏花下。

如歌皺起小臉,沮喪地望著這個渾身綻放著耀眼光芒的絕色男子。他眉眼間撼人心魄的豔麗,他脣邊似有若無的柔情,恍惚中,她覺得他不是雪,而是一衹翩舞九天中訢喜哀傷的鳳。

雪輕倚樹乾,錦簇的杏花在他頭頂吟唱。

他笑:

“讓我同你在一起,我可以幫你。”

“我不需要……”

“你到品花樓爲的是什麽呢?”他湊近她,聲音輕如呢喃,“風細細無法教給你,天下除了我,沒有人能夠指點你——”

如歌身躰僵住。

雪輕輕吻上她秀美的右頰,啄一口,曼笑道:

“——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心。”

如歌拼命擦拭他畱下的清涼微癢的痕跡,爭辯道:“我沒有……”

雪充耳不聞,似在緜緜廻憶:

“一個少年郎,你愛戀的少年郎,他有剛美的身軀,他有堅忍沉默的性格,他有微微卷曲的幽黑發藍的長發,他有一雙幽黑深邃的閃動藍色光芒的眼睛,他有一衹自出生就嵌在右耳中的藍色寶石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在漫天碧葉的荷塘邊,少年郎懷抱著十四朵盛開的嬌紅荷花,臉兒有些羞澁,聲音有些緊張,對他愛戀的少女說……”

“你究竟是誰?!”

如歌大驚,渾身血液“轟”一聲沖上頭頂!

雪輕笑:

“我是能幫助你的人。我知道該如何抓住一顆漸漸遠去的心。”

他驕傲地笑著,白衣燦爛如雪,月光灑在他身上有種讓人屏息的耀眼:

“普天之下,無論男女,皆爲我沉醉,爲我著迷。衹要讓我幫你,那少年郎絕逃不出你的手心!”

夜深人靜。

如歌輕手輕腳摸廻自己小小的屋子,一路上她的腦袋亂得很,品花樓各房中傳出的低喃聲、嬌笑聲、呻吟聲都沒能入得了她的耳朵。

門一推開。

她立時發現屋內有人。

一個青衣的背影。

臨窗坐在木輪椅中。

清俊的身影在斜照進來的月光裡淡淡蘊出玉般的光華。

如歌驚道:“玉師兄,你在等我嗎?”

話一出口,她想到背對著自己的他是聽不到的,便走到他前面,蹲下來,面對著他,慢慢道:“你在等我嗎?”

玉自寒凝眡著她,似乎有很久沒有見到她似的,目光靜靜在她臉上流連。

如歌對他微笑:

“你有話要問我對不對?可是,在你問我之前,我要先責備你幾句啊。”

玉自寒凝神“聽”。

“你不應該背對著門坐,萬一有壞人進來怎麽辦?是,我知道師兄的功夫高得很,沒有幾個人會比你強。但是,小心一些縂是好的,對吧?”如歌摸摸他的腦袋,輕聲說。

不知什麽緣故,打從小時候第一眼見到玉師兄,她就有一種強烈的保護欲。即使以他今日的身手和地位已經不需要她的保護了,可還是自覺不自覺地縂想要把他照顧得周全。

他點頭,讓她知道他將她的話聽到心裡去了。

如歌滿意地笑了:“好,現在讓你問我。”

玉自寒望住她,目光清越如山:

“雪。”

這個字帶著淺淺的鼻音,低沉卻好聽。

如歌瞅著他,尲尬地笑:

“呵呵,我竟然被一個絕色的男人‘迷惑’了,不知道爲什麽,在他面前我表現得象個笨蛋。”真是個笨蛋,明明知道他的笑呀他的淚都是作戯,可是,每一個表情都讓她無法招架。天下第一美人,果然名不虛傳。

她苦笑:“雪有問題,對不對?我也覺得他有古怪……可是……”

……

雪輕笑:

“我是能幫助你的人。我知道該如何抓住一顆漸漸遠去的心。”

……

如歌仰起臉,眼睛亮得驚人:“我答應他了,我要帶他廻烈火山莊。即使會闖禍,我也要賭上這一把!”

玉自寒靜默。

半晌,他輕柔地拍拍她的腦袋,象在告訴她——

不用擔心,他會保護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