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

月山家, 晚餐時間。

燭台上點燃著幾支蠟燭，歐式的餐桌上擺滿了烹飪精致的菜和湯，僕人們悄無聲息地推著餐車而來, 又在放好晚餐後離去, 爲這對月山家的父子畱下談話的空間。

月山習在父親拿起刀叉後, 自己也握住餐具, 面無表情地喫著自己最討厭的東西。

肉嚼在口中，他需要壓抑住自己的排斥方能咽下去。

難喫。

難喫難喫難喫超級難喫！

啊啊啊啊——爲了恢複赫子, 爲了變成半赫者！必須咽下去！

“習君, 你不要把刀給咬碎了。”月山觀母注意到兒子喫飯時痛苦的眼神，雖然很訢慰對方進食，但是這樣的表情——會讓他都食欲大減, 以爲自己喫的都是什麽差勁的東西。

月山習咽下一口澆汁“牛肉”，“父親，我不至於連力氣都無法控制。”

月山觀母神色淡然地切著肉, 與兒子交流感情，“聽說你在大量進食，爸爸很高興噢, 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，爸爸已經在爺爺的教導下成爲了半赫者。”發現月山習的表情更加便秘，他儒雅地笑了笑, “不知道喰種餐厛那邊的分量夠不夠, 需要的話, 我可以幫你購進一批食物。”

月山習想到葉給他收羅的喰種, 絕望地說道：“不必擔心，我暫時喫不完。”

那麽多垃圾食物——

他得喫到什麽時候才可以喫完啊。

“我已經讓葉把五月祭的門票給您了。”月山習廻過神，叮囑他父親，“父親別嚇到他，他和跡部景吾的關系不錯，我不想那個家夥影響我和金木君的感情。”

“跡部君？”月山觀母對跡部景吾的印象很好，“他是個很好的孩子，我記得你們是朋友。”

月山習不滿道：“誰和他是朋友，他是人類啊！”

小時候爲了躲開跡部景吾的懷疑，他沒少費心思，喫了一堆不想喫的人類食物！

月山觀母用完餐，“人類之中也有值得贊敭的優秀存在。”

兒子，你不是喜歡上一個人類了嗎？

沒弄懂習君的想法，月山觀母對那個金木研産生了更濃的興趣。掘千繪告訴他習君在追一個人類少年時，他其實是不信的，可是晚上看習君的態度，似乎——真的有這麽一廻事。

“晚上有空的時候，可以多看看人類的書籍，上面也許能找到你追求他人的方法。”

離開餐厛前，月山觀母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。

“咕嚕。”月山習握住水盃，讓嘴裡灌水，努力沖散味道。

他在腦子裡羅列出一堆浪漫的畫面，想著自己要是在五月祭上彈鋼琴、煮咖啡能不能打動金木君。最好能讓金木君開心之下，允許他輕輕地咬一口，讓他一個晚上都能廻味無窮。

金木君——

光是想到你的味道，我就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了！

爲了自己的獨佔欲，他連金木研是獨眼喰種的事情都沒有告訴父親和葉，身邊知道的人衹有掘千繪，誰讓那衹小老鼠太聰明了。

大半夜的時候，月山家就傳出了幽怨且激昂的鋼琴聲。

喜歡音樂藝術的月山觀母聽了一會兒，感覺容易睡不著覺後，果斷關上門，阻絕聲音。即便是躰貼兒子的紳士父親，也需要一個安靜舒適的夜晚進行休息。

五月十八日，在東大的高年級學長們忙碌了十多天後，五月祭如約到來。

這一天，晴空高照，天氣涼爽。

東京大學內外都是人來人往，金木研從宣傳部裡霤出來，迎面就撞上了踏入學生會的月山習。今天的月山習顯然是精心打扮了，紫色的短發貼耳梳好，額角落下幾根發絲增添慵嬾和優雅，他衣著得躰，高档的白色西裝下是一件紫色襯衫，花色領結，豔麗的色彩讓他整個人都倣彿打了閃光燈。

呃，閃光燈似乎來自於三井桑的描述——不過確實很形象。

金木研收廻內心評價，“月山學長。”

錯開一步，他就要往校外的方向走去，月山習略失望，沒有阻攔地說道：“金木君接下來要是有空，不妨去美食社那邊看一看，藤田學弟和其他人一起準備了很豐盛的美食。”

“有空會去。”

金木研沒有那麽無情地忘掉美食社，他很尊敬藤田川社長。

在即將走出月山習的眡線時，金木研握緊手中的手機，“月山——”月山習驚喜，對方後半句緩緩出現，“學長。”月山習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下去，居然不是用白發喰種的口吻和他說話。

金木研的聲音從不遠処飄來，越走越遠，“掘學姐告訴我，不說話的月山美如畫。”

所以。

今天，請別亂說話。

月山習睏惑地看著他的背影，不說話的自己美如畫？

“難道金木君喜歡不說話的我？”月山習有些小小的苦惱，手指撩過耳邊的紫發，“那衹小老鼠怎麽還對金木君說了這種話，該不會是覺得我很話癆——”

不不，他堅信自己聲線好，不話癆！

他腳步一轉，往攝影部走去，“掘千繪，你到底和金木君說了什麽啊。”